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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幣圈”亂象死灰復燃,多地多部門全力圍剿

三次入場終“踩雷”

一位“幣圈”投資者自述

宋杰
2019年12月19日09:05 | 來源:經濟網-中國經濟周刊 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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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三次入場終“踩雷”

p52 插圖:《中國經濟周刊》美編 孫竹

  插圖:《中國經濟周刊》美編 孫竹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宋杰 | 上海報道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周刊》2019年第23期)

  “我現在遠離‘幣圈’,改做服裝生意了,但當時‘炒幣’的老手機一直沒換,就是希望哪天警方立案了能討個說法。”一位曾經的“幣圈”投資者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而剛剛過去的11月,監管風暴再臨“幣圈”。

  11月21日,深圳市互聯網金融風險等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布關於防范“虛擬貨幣”非法活動的風險提示,稱“一些企業以‘區塊鏈創新’的名義,在境內組織虛擬貨幣交易”,並開展虛擬貨幣交易場所排查整治。

  11月22日,人民銀行上海總部發布《加大監管防控力度打擊虛擬貨幣交易》的風險提示,稱下一步“對轄內虛擬貨幣業務活動進行持續監測,一經發現立即處置,打早打小,防患於未然”。

  同一天,北京監管部門亦發聲稱,對虛擬貨幣交易等非法金融活動堅持“露頭就打”原則,持續保持監管高壓態勢。

  11月25日,央行上海總部微信公號直言:區塊鏈≠虛擬貨幣,並提示“遠離虛擬貨幣炒作”。

  各地對虛擬貨幣相關活動的整治令“幣圈”風聲鶴唳,據記者了解,有“幣圈”投資者在監管風暴來臨之時方才發現已無法從平台提現。

  173家平台已退出,“幣圈”亂象為何死灰復燃?

  監管部門早在兩年多前就曾“出手”。

  2017年9月4日,央行等七部委聯合發布“關於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下稱“9·4禁令”)指出,本公告發布之日起,各類代幣發行融資活動應當立即停止。“任何所謂的代幣融資交易平台不得從事法定貨幣與代幣、‘虛擬貨幣’相互之間的兌換業務,不得買賣或作為中央對手方買賣代幣或‘虛擬貨幣’,不得為代幣或‘虛擬貨幣’提供定價、信息中介等服務。”

  央行11月25日發布《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19)》顯示,國內173家虛擬貨幣交易及代幣發行融資平台已全部無風險退出。

  有業內人士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區塊鏈行業在快速發展,整理數據上報然后公開都需要花時間,今年以來又有了新形勢、新變化,因此實際的整治數據應該更多。

  “9·4禁令已經把需要禁止的事列示得很清楚了,現在很多區塊鏈技術支撐的虛擬貨幣公開發行和交易,原則上觸碰了脫離監管、擅自交易的紅線。有監管的交易所都會有被操縱的可能,那麼沒被監管的交易所幾乎100%被操縱。”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高級金融學院實踐教授胡捷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採訪時分析說。

  上海水到渠成科技產業研究院院長、上海區塊鏈技術協會智庫專家魏雪飛告訴記者,區塊鏈技術作為數字貨幣的底層技術,是一種去中心化的加密技術,但是它不意味著數字貨幣可以由任意第三方進行發幣,基於國家主權利益、法定貨幣與數字貨幣的緊密捆綁,由央行主導數字貨幣的發行是必然趨勢。目前市場上的所謂“數字貨幣”“數字貨幣交易所”“基本都是借著熱點,非法做著圈錢和騙錢的事情。大部分炒幣者都將面對最終錢、幣兩失的境況,沒有國家機器和國家信譽背書的所謂數字貨幣最終會變成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

  國家技術轉移東部中心上海數字經濟創新實踐基地投資部總經理鄭玉山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表示,9·4禁令明確規定虛擬貨幣交易所不能開設在國內,也不能通過發行代幣向公眾融資,之后很多交易所選擇“出海”。從法律條文而言,確實沒有說虛擬貨幣交易所不能在國內運營,一些人鑽了這個空子,2019年上半年開始,越來越多新開設的交易所採用這樣的模式。

  有區塊鏈行業資深人士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由於區塊鏈行業的特性以及國內監管的嚴格,很多注冊在海外、運營實際在國內的公司十分隱秘。“我曾想拜訪一家交易所,結果對方直接約到了咖啡館,后來我才知道他們連面試也是在咖啡館內進行。”

  一位“幣圈”投資者自述三年“炒幣”史

  一位“幣圈”投資者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講述了她如何入場“幣市”,並最終在一家所謂獲得蒙古國多項國家政策支持的虛擬貨幣交易所“踩雷”的經歷:

  “2017年9·4禁令發布后,我因為工作關系接觸到虛擬貨幣交易,當時剛剛迎來嚴格的監管政策,比特幣一度跌破4000美元,但沒過多久,‘幣市’的大牛市就來了。

  “那時我剛剛進入區塊鏈行業不久,雖然上大學時就了解過比特幣,但仍然對虛擬貨幣的價值持懷疑態度,所以最開始隻投資了兩萬元購買了兩種虛擬貨幣,最后賺了4萬元。

  “2017年的牛市瘋狂到‘小白’投資者閉著眼睛買都會賺錢的地步,隻要堅持持倉不動,就算之前有虧損也會翻倍賺回來。當時我身邊的同事都已經在‘幣市’身經百戰,很多剛畢業沒多久的人以幾萬元進場,本金翻了10倍,甚至50倍的比比皆是,有公司老板更是投入上百萬資金,高峰時資產翻了百倍以上。

  “那時區塊鏈行業還存在‘鏈圈’和‘幣圈’之分,大家明面上說區塊鏈技術不等於‘炒幣’,甚至有點鄙視‘炒幣’,那會兒流行一個詞:價值投資。可是在我看來,接觸這個行業時間越久,就越覺得這個市場中99%的項目都可以說是概念大於價值,也就是俗稱的‘空氣項目’。

  “所以對我來說,做虛擬貨幣交易,與所謂的‘信仰’沒什麼關系,純粹是一種投資,或者說投機行為,目的與其他人一樣,想借著風口賺到錢。

  “暴富神話不斷涌現,讓這個行業變得異常浮躁,大家瞧不起圈外的風投機構和互聯網公司,稱它們為‘古典投資人’‘傳統互聯網’。區塊鏈行業從業者很多是此前就接觸虛擬貨幣的投資者,即便行業混亂,仍然不太願意離開這個圈子,隻為了比外界更便利地獲得一些‘內幕消息’。

  “2018年,同事推薦我購買某個頭部交易所發行的代幣,介紹說該交易所接下來會有一系列利好事件發生,可能會影響幣價上漲,用他的話說就是‘不翻三倍絕不出手’。

  “我們業內都知道,在‘幣市’這一人為高度控盤的領域,主力庄家配合利好或利空消息進行拉盤和砸盤非常常見,為了制造恐慌情緒,利益相關者甚至不惜惡意編造假新聞來配合砸盤。

  “我因為此前的投資賺了一些錢,就投入10萬元購買了同事推薦的幣種,最高時本金翻了兩倍多,但因為同事說過‘不翻三倍絕不出手’,所以一直是賬面浮盈的狀態,沒有將其變現。

  “沒想到幾個月后,‘幣市’開始走熊,隨著比特幣從12萬元人民幣的價格不斷跌落,其他幣種也開始下跌,我的盈利也在不斷縮水,眼看幣價一天天下跌,隻好在盈利約40%時離場。

  “隨后,‘幣市’迎來長達近一年半的大熊市,投資者紛紛‘割肉’離場,沒有新的熱錢進來,區塊鏈行業也開始萎靡不振,很多公司倒閉、裁員甚至直接卷款跑路。一直到今年4月,‘幣市’開始有了復蘇跡象,比特幣價格逐漸升高,吸引了很多原先已經離場的投資者。

  “我也是這時再次入場的,但我發現,如今的‘幣市’已經與之前不太一樣。此前流行的‘囤幣’的投資方式,已經不能滿足投資者對獲得更大收益的期望,熊市中虧損的投資者更是急切地希望盡快回本,於是更多人開始操作起了帶杠杆的合約交易。合約交易所、合約帶單老師逐漸多了起來。

  “因為有杠杆機制的存在,合約交易能放大收益,也能放大虧損,最嚴重的后果就是爆倉,本金歸零。因為合約市場的火熱,誕生了很多主打永續合約交易的交易所,但因為新交易所規模小、隱蔽性強,所以有很大風險,用戶隻能通過第三方網站查看這個交易所的排名和數據,來判斷是否可靠。

  “反過來,對小交易所而言,拉新也是個很大的難題,沒有用戶就沒有真實交易量,排名也就無法提升。為了提升排名,最直接的做法是用量化機器人刷量,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另外還有一種常見的手法,就是跟分析師合作‘帶單’,分析師通過微博、微信公號等渠道發布行情分析吸粉,再把粉絲拉到指定的交易所進行交易,賺取佣金。這個模式會被一些騙子利用,故意反向‘帶單’,平台和分析師一起瓜分客損,或者干脆建一個假交易所,用戶一旦充錢進來,就算發現帶單老師的貓膩,想要提現時也會出現各種問題,這些假交易所和騙子分析師一段時間后再換名、換網址,重新行騙。

  “我還算相對謹慎的人,在考慮了很久后,選擇了幾位看起來比較可靠的行情分析師,通過他們帶單指導進行合約交易,而這些帶單的分析師有的是直接收取服務費,有的則與合約交易所合作,投資者通過帶單老師指定的交易所進行操作,帶單老師從交易手續費中賺取佣金。

  “不久前,我通過一名帶單老師注冊了IDAX全球區塊鏈數字資產交易所(下稱‘IDAX’),沒想到這一次卻踩了雷。充值后,最近我看到各地都在打擊非法虛擬貨幣交易后想將錢取回,遠離‘幣圈’,這才發現這家交易平台已無法提現。

  “11月24日,IDAX對外發布公告稱‘由於政策原因,IDAX官網和APP即日起不再為中國地區的用戶提供服務’。同時,公告還表示:‘近期由於IDAX提幣的需求用戶急劇增加,導致主流幣的提幣通道處於擁堵狀態,IDAX正在審核用戶的提幣需求,麻煩用戶耐心等待。’

  “此后,我通過QQ維權群聯系了同樣是該平台的投資者,一份名單顯示共計有438名投資人,受損金額合計5226.2592 萬元人民幣。”

2019年第23期《中國經濟周刊》封面

  2019年第23期《中國經濟周刊》封面

(責編:王震、陳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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